老坛二十哞哞鲜奶

国漫相关,写了就跑,谨慎关注。
大概都是原先漫画世界上的作品,吧。

【戮究(戮)】谣言止于智者

·给好空的迟到生日投喂

学院pa  有真正的雷文描写

戮究(戮)  捎带一点维锯(一句话)和苜莨(两句话)





1. 

    一个学校从来少不了小道消息。

    下至学校小卖铺的羊角棉花糖又涨了五毛,上至校长为了省钱给他的亲戚买兑了99%水的白醋,真真假假准确性摸不着个大概,也都是学生们饭桌上的一点谈资而已。故事里最多的当然是关于其他人的探讨,尤其是关于自己认识的人的探讨,再尤其是关于那些大家都认识的校内名人的探讨,再再尤其是关于多个校内名人间关系的探讨。比如万人迷银燕队队长竟然是黑社会,比如九班的路人脸同学是这位队长的表弟——更有甚者说这是私生子,比如九班的路人脸同学又和学生会主席有一段感情纠葛,比如学生会主席曾经受邀加入银燕队队长的帮派,然后很拽地拒绝了。

    像是不甘这些关系走向闭合环形,学生们继续以讹传讹地聊着这些故事,并且不断将更多的名人拉扯进来。或是创造一些新的故事供没被提到的角色在上边表演,这些故事们糅合在一块,到最后每个人嘴里的版本和最开始的已经没什么关联了。

    也是,谁会去认真思考一段和自己无关的故事的过去呢?

    杀戮臣对这些故事亦没什么独到的意见,也没有过多打听的想法。他对外的说法是忙着学习,小有名气的优等生还得搞数学竞赛,同学们也识趣地不多打扰。实际原因则是他相当熟悉漩涡中心之一的这位风云人物银燕队队长,老大的威严在那,别人搬弄是非也就算了,他还不太想往枪口上撞。



    ——所以发现了这些消息的发源地之一,再发现了其中的某条消息和自己有关,当真就是个意外。



2.

    那个中午一如往常,他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同学溃敌寇坐在他旁边玩手机,背景音乐是他们学校广播站在播放学生们点的歌。放完一首后照例进入了每天的“开心一刻”环节。这个环节的看点是由有着纯正播音腔的广播站站员朗读一些同学们投稿的笑话,标普和笑话的反差倒是渲染出另一种形式的节目效果。杀戮臣的笔停了一下,他知道很快旁边这位笑话专家就要开始点评。


    预想的点评没有来,旁边溃敌寇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个段子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一角,就着那里剩余的文字念了起来,和广播里莨菪的声音刚刚好叠上。

    “嗯?”

    杀戮臣搁下手中的笔,颇有兴趣地凑上前,映入眼帘的是粉红色的界面和方块大的黑体字。

    还没等他从这扎眼的粉嫩中缓和过来,溃敌寇左划退出了这一条帖子——



    然后杀戮臣看见了新世界的大门。




3.

    校内论坛……闲聊版块。

    杀戮臣关上手机,呼出一口气。他看看自己左手边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是AS大出版的第三版,易教授主编,20X0年版的。又看看自己掌心里握着的电子设备,是πphone e plus版,今年刚发售的。屏幕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亮了起来——难得地,他失焦了。

    像是要找回一点真实感,杀戮臣伸手摸了一下书本的边角,心里还想着刚才看到的东西。数字,英文,以及其他字符,这些熟悉的事物换了一种排列方式,成为一个崭新的论坛网址,导致的却是从表皮到内核都与他常逛的学术版截然不同。

    他还记得溃敌寇向他介绍的时候依然是那张板着的脸:“哦,我玩这个是因为里边有个高质量的段子楼。”

    他的同学只对段子楼感兴趣,不代表他也是。杀戮臣眼尖地瞄到论坛主页有几个好像还挺熟悉的名字,似乎是他们学校那些奇怪故事的常客。问了以后他得到了溃敌寇肯定的回复,她说曾经也有人想在这里讨论老大,结果半天内号就被封了。

    于是杀戮臣没有负担地上路了。

    也许是平时压抑了太久求知欲,在这片新的八卦知识海洋中杀戮臣游得挺欢。他大概看出来了这个论坛聊的也是校内名人的故事,没准就是同学们口中那些故事的前身……还是未和谐版的。差别嘛应该就是少了一大主角银燕队队长,然后论坛里竟然还有几个正常记录向的楼比满天飞的故事们更真实一点。

    啊,还有一点不同。

    经过统计,杀戮臣发现有一个叫“究”的同学出场率极高。




4.

    究,全名就是单字,究。职务是纪律委员,比自己高一个年级,是全校同学们每天都能早中晚见三次及以上的存在。

    这么一个全校皆知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绯闻故事却几乎没有。

    或者说,是不敢有。

    是啊,对着那张真的超凶的脸,哪天有魔王来入侵学校了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言造次吧,何况是有着被记过警告检讨处罚退学风险的普通人。

    但是勇者们的斗争是不会就此结束的,被压迫得更厉害反抗得也更厉害,不敢在外面传就只能在这里写,不敢传究和另一个人的故事就写究和一群人的故事。

    推断出原因的杀戮臣摇摇头,露出一个没多少真心的怜悯表情,接着刷帖。

    下一秒,他的怜悯表情僵在了脸上。


5.

    ——忘了考虑“一群人”里会包含自己的可能性了。

    他又看了一眼左手边《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封面,真是大意。

    他心知自己和究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逻辑关系,不过这里的人讲故事也不需要什么逻辑关系,需要的只是一个校内名人的人设,再粗暴地甩两段背景介绍就可以开始动了。人物性格也不必考虑,需要考虑的都是下半身该如何运行……话说自己沾了同学们想欺负究的光做了上面那个是不是该高兴一下?

    难得还能保持愉悦的心情思索这些,杀戮臣继续来阅读这个名为“【拉个郎杀戮臣×究】震惊!纪律委员窗边摆着的由环保社送来的花朵成精了”的帖子。”从难念的标题开始就是一股子放弃治疗的感觉,想必里边一定更精彩。


    “……”

    好吧,用他后来在论坛里学到的词来说,这就是彻底的雷文。

    自己的人物形象就不说了,学霸光环太强,一上来寒暄还没几句,就是一串拗口晦涩的公式,接上希腊字母混搭几何图形的比喻。他自己看着都费神,还得强忍着没有发帖指点其中一些公式的引用还搞错了。

    至于另一位主角的形象——究,他对究的了解并不算深,不过他能看出作者对纪律委员的怨念是真的颇深,以至于描写的时候为了发泄太用力地扭转了究的恐怖,朝着另一个极端走去:一扔上床眼刀都成了性暗示,严厉的惩罚都成了欲求未满的挣扎,怎么看怎么像新O微博每天推送的霸总小说。

    但如果他私下里就是这么一面……

    杀戮臣想了一想,觉得这个假设有点可怕。

    也有一点的有趣。




    未知性从来都更诱人。


6.

    他和究也不算完全没有交集。

    当然交集目前还没到论坛用户描述得那么不可描述,也就比没被记过找过谈话的普通学生们多一次而已吧。

    时间,就在上周三。背景,他刚报名参加手头这个数学竞赛之后没几天,在校里多待了一会儿和老师讨论压轴题题型。地点,校门口到教学楼的第一个拐角处。事件,和究目光相汇,对方蹙起了眉头,手上是一本开着的记录册。

    杀戮臣没戴表,但他从这个表情上读出自己已经过了最晚的放学时间。

    看起来有点不妙。

    他来这所学校前就听“队里的人”说过一点纪律委员的不通人情,也吃不准解释有没有用。究的处罚天秤上不仅是他们开学要默写的那些条例,还有一些原则只存在于这位干部的心里,因此被搞过的学生们无奈表示,除非你每天能完美模仿他的行为处事兴趣爱好,否则不敢说什么时候就会被制裁一下。

    肯定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这样看来,贸然开口是不是不太好呢。杀戮臣还有心情观摩究的表情,一边冷静地考虑,不过为自己辩解一下看他的反应到底如何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最优解的推算在他的脑袋里盘旋了几回,被“啪”的一声打断了。

    ——是究利落地关掉了自己手上的小册子。

    “……诶。”

    新题目的出现推翻了他现有的思路,而这道题的标准答案很快送到了他面前。

    “我知道你。”究说,看了他一眼,“我们学校参加竞赛的不多,你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杀戮臣点了点头,这句话给了他一些新的想法,于是出口的语调有意识地抬高了些:“没想到前辈竟然认识我。是我的荣幸呀。”

    究并不多回应他过于灿烂的脸庞和听上去略有刻意的称赞,只嗯了声,留下了一句:“下次留校记得来纪律部登记”。

    没有其他多余的问候,纪律委员就离开了这个拐角,继续去完成他的校内检查。

    ……意外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比想象中好说话一些。

    得出这个结论的杀戮臣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在那时并没有想太多。他是真忙着竞赛,还有银燕队的一些事情,不得已的留校却只那么一次而已。等新的一周缓过来些许,他埋在记忆角落的一面之缘又被这粉色的论坛勾了起来,方才有了更多的念头。

    那次的对话字数全加起来也没有那些要写检讨的同学们多,这一幕应该也不算什么特殊场景。但按论坛这个疯狂的势头来看,要是给他们知道了这些个cp不算完全的拉郎,指不定就从简单的上床发展出一百零八式了。

    不过杀戮臣现在想做的,某种意义上要比论坛的用户们更加疯狂。

    毕竟那只是个臆想的世界。

    他想着这些,轻轻地笑了起来,抬起手,第一次敲进了那个后来分走了他太多精力的房间。



7.

    叩了五声,房间的临时主人沉着嗓音说,请进。

    “前辈好。”

    究看到年轻的面容,愣住了。想了一秒竞赛的确在上周就结束了,便有些诧异这位好学生模样的学弟会主动来这个地方。只是这样的想法也真就那么一秒,他翻过一页手边的文件,尽责地问道:“什么事?”

    “我想申请留校。”杀戮臣走到办公桌前,笑着补充,“前辈说过要先来这里登记的对吧。”

    “留校原因。”

    “分析试卷啦,分析试卷。上次竞赛的那张。”

    “……”

    究盯了他半晌,也没从这张笑意多到溢出来的脸上看出什么玄机。全校通报过的好名次在备考时都只留过一次校,在考完后反而还要花那么多时间在学校里和老师聊他为数不多的错题吗?

    但这个原因确实合理,理科生的日常他暂时摸不太清。杀戮臣既没有犯错,就没有罪过。

    究迅速写完了申请留校的单子,推到杀戮臣面前,对方却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

    在他办事时非常安静的学弟此时将目光投到了他的窗台上,手指略有颤动地指了指那儿摆着的盆栽。

    “那个是环保社送的?”

    究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又看了回来,“对。植树节的时候每个部门都送了一份。”

    看来那篇拉郎文章内容还真的有迹可循。杀戮臣脸上保持着微笑,随口答过谢谢,从桌上拿起那张留校的条子。

    “对了,”他细细地读了一会儿纸条,想起什么,重新开口的语气欢快得像在邀功,“前辈知道我这次的成绩?拿了特等奖哦。”

    “我知道。校广播有说。”究看了看表,低头写着什么。

    “前辈不夸我一下?”

    “……”

    究再次看了他一眼,手依然忙着写字,“那不是我的分内之事吧。”

    “那又为什么要回复我刚刚这个、还有盆栽的话题呢?”

    “帮学生答疑而已。”

    究说。表情纹丝不动。“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午休时间结束,校内巡查时间到了。”

    “你也请回吧。”

    纪律委员晃了晃手里的本子。




8.

    他知道自己问了错漏百出的问题。

    第一次进攻是不是显得太张狂了一点呢,杀戮臣把玩着那张留校用的纸条,懒懒地回想着。刻意和卖弄的成分居多,但自己能退的余地也大,大不了放弃这道题就是了。

    当然不论怎样,这次算自己赌对了——他把纸条抚平,上边映着黑墨水干净而端正的字迹——三个疑问句对应的回答洗掉了一些究被人妖魔化的部分,至少他对一般的学生并无成心的为难或疏远,只是这过于严厉的性格和特殊的职位让大家敬而远之。另外,究应该留意到自己看到盆栽时一瞬间的颤抖,但对方并没有指出来。

    虽然不至于到那些文章的程度……是个敏锐但又很有原则的学长啊。

    如果把这些字发到论坛上,自己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ooc的吧。

    或者,有原则也会被ooc成床上的“究式温柔”?

    想到这里,他随手又刷了下论坛今日的更新,究这个名依然占了版面大半,而那篇拉郎文却被新帖淹没沉到了后几页。杀戮臣看到这篇文章的楼主并没有更新,也没有人发现这对拉郎在今天其实又碰了个头,笑一笑。

    没关系,式子还长着。







9.

    作为一个有固定办公室和出没时间,又对自己职务相当上心的委员,究的存在简直就像各种RPG游戏里的定点Boss一样好找……啊,刷出来了。

    自己坐在靠走廊一侧的窗台边,抬眼能看到阳光落在前辈的发梢,这应该会是一幕恋爱动画里的美妙相遇——如果不是广播站BGM正放着《圆周率之歌》,如果不是杀戮臣还有闲心计算一下光和头发的夹角,如果不是究的视线越过了杀戮臣那招摇的发型然后对上残留着大量粉笔灰的讲台,如果不是杀戮臣笑眯眯地看着究走进教室,目的是给今天负责卫生的同学记过。

    究的训斥声并不大,反而显得冷淡又危险。他熟练地撕下记录册里的一页表格,简明扼要地交代了用法和后续处理规则,递给那位已经双脚发软的同学。

    一切都只是普通的校内巡查景象。究只微微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多看这边暂且安分守己的优等生。




    ……但总归还是有哪里和恋爱故事搭了个边。



    “究前辈,你的便签掉了。”

    于是这边安分守己的优等生慢悠悠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小步走到究的面前,弯下腰,把本来夹在记录册里的紫色透明小卡片捡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自然,轻松加入了原先由一方碾压的双人对话,却让原本在场的两位都有点愣神。

    那位同学呼了口气,他终于有了机会躲过究的注目罚,下笔填表顺带写检讨的速度顺带翻了几番。

    而究却皱了皱眉,露出了不太好的表情。

    杀戮臣的掌心里正是不知何时飘落的紫色小纸条。纸条上什么字都没有,它只是究用来标记人物事件的便携书签而已。

    只是……而已。

    小纸条对他来说也许也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因为究只顿了一下,就从杀戮臣那里接过沾上一点灰的纸条。

    ——对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谢谢。”

    纪律委员说着,顿了顿。没等杀戮臣给他回复,他又添了一句。

    “有空的话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休息时间都在那里。”


    后辈眨了眨眼。

    “诶?”



10.

    纪律委员办公室的布置赏心悦目。

    可能因为这次没带着明确的任务在身,杀戮臣终于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这个校级干部平日里待着的个房间。除却省钱的校长安排的残破不动产,理科生很容易地从整齐的物品摆放中寻到了一点洁净美以及对称美感……除了那盆本意是装饰风景,可怎么看怎么煞风景的盆栽。

    他数了数,上边的叶子有五片,随着风向朝自己摇曳着。

    叶子弯下去的弧度莫名像是在向他道歉,可这只让杀戮臣回想起在论坛里见着了不好的东西。


    论坛——

    他按着究的指示又来到了这里,来之前有意又去刷了一下那个粉红色的页面。他确实再度体会到了八卦的魅力,也确实发现了上课时竟然有这么多同学在玩手机。

    简直不敢去想走漏风声以后的乱象。

    杀戮臣轻笑一声,划过那些眼熟又无关的名字,在第一页的半中央发现那篇拉郎文更新了。

    几乎没有犹豫地,他点了进去。


    然而楼主并没有写文,校园网加载出来的是一张照片。他认出来这是上学期末的年级联谊活动,每个班派几个代表人物轮流拍合照。然后主要由学长学姐做点类似精神口号宣传,或分享学习经验一类的事情。前半段他还装模作样听得仔细,到了后边连笑容都忘了维持,心思转去了刚买的题本上,毕竟一般人的学习方法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笨拙了。

    这么说来,究前辈确实在现场。

    他从相对清晰的前半段记忆里找到了究的印象,很快又在脑海中补完了前辈的身影——不过不是在讲台上,而是直挺挺地靠着墙做秩序工作,穿着黑西装手握记录本,就和所有参与大型活动的时候一样。杀戮臣不禁觉得好玩,就这么几个人的小场面有什么值得维护秩序的?他甚至觉得也许安排活动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辩不过究的那点强迫症,就随他去了。

    所以才会有了这张合照。

    低一年级的同学们站在第一排,前辈们站在第二排,共同点是疲惫的假笑,透出终于解放了的意思。

    他是一个例外,他的笑容很诚恳,分不出一个真假。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笑。

    究也是一个例外,他的笑容也很诚恳,并且是真的。因为这次没有任何同学出现问题。

    两个例外又正好是在正前后还靠边侧的站位,还真有和旁边的大群体划开自成一派的架势。



    那篇拉郎文的最近发言就是在拿这张合照说事,并说道下次更新就将深入笑容背后的寓意——应该算是那个意思的“深入”吧——杀戮臣看见她们的重点实际在于自己的翘起的头发不小心贴在了某个地方。自然,在她们眼里,凡事没有不小心,那就是缘,妙不可言的证明。就像用个归谬法,先得结论再反推所有的细节,只是这回寻的不是错误,而是作证。这篇文后续的剧情他也能猜个大概,谜之高潮后接上顺势推倒一直都是它的主基调。

    的确,一个“拉郎”还能指望什么呢。能有对着这种细节抠抠糖的机会就不错了。


    ……还能指望什么呢。他歪了歪头,目光回到邀他进来的房间主人身上。




11.

    “那是我的疏漏。”

    “也是我的罪过。”

    纪律委员这么开口了。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如此自责是因为在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烧了自己的办公室。

    但是办公室是完好的,不管是纪律委员,还是他的椅子,亦或是盆栽和盆栽拟人。

    杀戮臣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只有思路和常人不太一致的纪律委员才会对“自己不知何时掉了一张小纸条”感觉不适。啊、也许还有环保社某位容不得地上出现一平方毫米沙子的社长。但他们生气的原因也不尽相同。 


    ——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他并不这么想。

    严以待人的前提是严于律己,照某个论坛里一个眼刀换一个性暗示的等式,究给自己的责罚应该足够他自/慰个七八百遍了。

    “所以前辈是想给我道歉……?”

    “言语和行动的忏悔都是必要的。”

    究说道,像是来他们班检查时那样,熟练地撕下一页表格。“我会写五百字检讨。”

    “等等,不用了不用了。”尽管好奇这种事可以怎么扯上五百字,杀戮臣还是制止了要写自我检讨纪律委员,看到对方眉毛上挑,很明显准备要向他理清这其中的意义,杀戮臣赶紧抢在他之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忏悔是要做给忏悔的对象看的,那么我身为忏悔的对象,应该也有权力提出我想要的形式。”

    究的笔尖一顿,想要阐述的道理也被咽了回去。他不是第一次做自我检讨,但先前并没有同学提出异议——或是不愿,或是不敢——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大胆”地提了自己的要求。



    他想了片刻这套说辞的逻辑,最终点了点头。

    “你说说看。”

    杀戮臣作了一个思索的样子:“嗯,我不喜欢看检讨。不如……”

    他想,一个“拉郎”还能指望什么呢。“一功抵一过吧。”


    ——比如一张真正的双人合照?




12.


    出口时他省去了“真正”二字,再顺便把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只是这些修改并没有消除内容本身的荒唐和稚气。合照,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又和他,他们的身份都格格不入的要求。

    他看见前辈脸上有一些意外,等待了片刻,对方又点了点头。

    于是他也意外而欢喜地笑了。


    结果是好的,虽然他第一下点拍照的时候手机的触感出了问题,但究并不在意,只安静地看着他,等他再次准备。

    那样的前辈很少见,丝毫没有平时被堆出来的冷漠气场。他故意放慢了自己调整设备的速度,用余光多看了看不言语的纪律委员,掩下一点笑。



    回到家后杀戮臣再次打开了这张照片,又拿出论坛里那张大合照作为参照。

    究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无论是两个人的场合还是两个年级的场合都没有改变。合照的笑意并不勉强,如果真是究不乐意做的事他不会应允,而他应允的事就会认真地完成——这也是杀戮臣早就明白了的原则。

    他的目光往右稍移,戳了戳照片里自己的嘴角,这次扬起的弧度则比年级大合照里的略略多一点。

    不,应该是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些。他又比对了一下那张合照,相较之下自己原来诚恳的笑容都产生了一丝裂缝。


    杀戮臣失神了一下。

    归谬法……的确找不出谬误啊。



    这张照片的确是受了论坛的启发才有的产物,他曾想过是否就在合照完成的时刻把它放到论坛里欣赏大家因自己炸开锅的样子,只是随着他的视线在二人的世界和大合照中来回跳跃了几下,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时机未到,也是……不想一次性过多地分享。

    于前辈和群众,刺激都得慢慢来呀。



    合照结束后他也没有了接着待在办公室里的理由,亦不会没事找事地和这位纪律委员寒暄几句,他早就摸到了和前辈相处的分寸,稳扎稳打显然是比冒进后吃处分更优秀的解法。

    ——当然,该前进的时候是不能踌躇的。

    “还有件事……下周又开始新的竞赛了,这次是英文的综合测试,可能会有几道法学相关的问题……前辈应该也知道的,我们高一的还没开始这方面的教学。”

    杀戮臣停在了这里,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到时候,还有劳前辈帮几个小忙。”


    究回以一个“嗯”字:“我只做份内之事。”



    听上去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杀戮臣明白这其实是表达同意的方式。

    于是他心情很好地笑了一笑,收起手机。“那,明天见了。”





    也说不准,还会有多少个明天。









13.

    纸到底是没有包住火。

    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谁,揭开了火线的一角。

    起初是同为竞赛奔波的人们看见杀戮臣难得地多次出勤了放学后的补习班,辩论社的观众席里出现了抱着数独和水杯的身影,之后是在纪律委员办公室没收的两摞本子旁边发现单独放置了优等生的作业,再后来崭新的圆规和三角板也摆在了台灯下,而被请来做思想教育的同学偶尔会听到门外的五声敲响,以及究轻轻地敲了下桌板以示回应,门外就不再有动静。

    似是某种暗号。

    就算是究的威严也压不住暗地里涌起的好奇心,总有人想着一探其中奥妙,也总有人真的采取了举动。

    再谨慎也不能避免被人抓了马脚,何况杀戮臣并没有做到他能力范围里真正的谨慎。

    他预料之中地看见那个拉郎文章的帖子已经不足以支持火热的聊天,八卦朋友们出了一个专楼来收集线索,也在片刻间成为了热帖。随着愈演愈烈的讨论和越开越大的脑洞,cp的可能性百分比从个位数飞升破二十,然后三十四十随着新的、甚至根本不能称为线索的线索蹭蹭上涨,眼看就要接近自己的考试成绩。


    这些也都算是自己促成的。

    不论是找机会去办公室写留校条,还是动用一些手段拿到了辩论社有限的观众名额,或者是从最开始仅拿法学相关的题目去找前辈探讨、演变成以“还是不习惯那么多人拿一两道简单问题来打扰我”而待在“最宁静的”纪律委员办公室。其实他们能说得上话的机会不多,也都不会特地找机会说话,就算哪天没来亦不会追问他缘由。

    只是待着,待着,多少就熟悉了。究会随口问一句他的模拟成绩怎么样,而杀戮臣眉眼弯弯,反问:“前辈这么关心我吗?”

    “份内之事罢了。”


    被多问的究并没有在之后改变他的“关心”,他看起来是惦记着学校的竞赛情况,杀戮臣再开个玩笑,如实和前辈汇报。

    不必担心。他想,还是没这么说。

    ——被担心也挺好的。即使那完全算不上是担心。




    不过和这些被压下来的细微情绪相比,论坛是彻底的放肆狂欢。

    他看着回帖还在增多,也看着最初的那篇拉郎文被删了。

    可能是网页抽风,也有可能是群众的压力,拉郎不再是拉郎以后就多了许多人物分析,也有人跳出来指责这篇文好雷——只是他们的重点并非人物形象,而是这文怎么能是他们的男神杀戮臣先动了情——但相较而言,论坛的其他更雷的文章也还能存活。所以杀戮臣推测,最大的可能是作者本人也因进度猛涨的官方慌了阵脚,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总之他还未搞清楚自己这些粉丝是从哪里涌现的,文章就在他刷新的空隙里蒸发了。

    “……”


    取代它位置的是那个讨论楼,但杀戮臣并不想点进去。

    那里边的盛况他已经确实地见过了,他有过假设却也耐不住事态的失控,没有约束的地方同学们总是比他还能妄想,每次妄想前还堆满了“实证”,那些完全放飞的文章他还可以一笑而过,真情实感的分析却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同学们不用为妄想付出代价,而他需要。

    像是他蕴藏在心底的隐秘计划被人突然地放大又稍作曲解,且同学们推翻了他对于究谨慎迈进的设想,搞出了不少对方对他有意思的“实证”——理性上来看,尽是些经不起推敲的“实证”。


    ……而他并不排斥,甚至忍不住也多想了一下那样的可能性。



    糟糕。



    零和一有区别,但二十和八十却差得不是那么的大。


    现在他们正处于一种相持的平衡感,架着杀戮臣无法动弹,若是往一边稍加重量就会破坏整个力矩。

    但这到底不是个写好了脚本的恋爱故事。

    循序接近前辈的过程里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观赏这潭水池清浅的游刃有余,身体连着心一起被拽入其中,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又打开了那张珍贵的双人合照。他这次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竟然恰好是那盆盆栽,光线问题显得蔫蔫的。

    盆栽和他们之间联系的出处已不可寻。

    杀戮臣笑了下,随手在一片叶子上画了个圈,退出相册显示出整洁的桌面。

    聪明如他,早就了然这所有滋味的含义。





    啊啊,校规里没提及不允许早恋,是不是唯一一件好事呢。

    他难得保持依然乐观的情绪,手指碰到桌子上已经叠的有点厚度的请假条,在究的签名上弹了一下。

    也许是该找个时候动一动力矩了。他想到这个星期的竞赛结束后这学期大概是再也找不到那些堂皇的理由去会见办公室的主人,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杀戮臣不允许自己在营造出来的蜜罐里丢了他最清醒的头脑,即使面对的是罐子破裂的风险。




    他又笑了笑,不再去看罐子上映出来的脸庞。






14.

    五声敲响,回应他的是主人比平时更低的嗓音。“请进。”

    他推开门,注意到究今天没有在工作,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啊,看来他的事得先放一放了。

    没能寻到最好的机会,杀戮臣就不会做轻率的决定。他现在的重点在于纪律委员很久都没在独处时出现的低气压,想了想这个情况的来由,首先排除了是因为自己这个选项,方才提问,

    “怎么了?前辈气色不是很好。”

    他心里其实对于答案有个数,不过表达一下前辈不会在乎的关切也是必要的。

    究沉默了片刻,大概是回想到了让他如此生气的事情,但答疑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开始阐述时已然平复了心情。

    “今天早上遇到两个在我眼皮底下玩高对比度反差萌的……”



    杀戮臣默然,是他想的那么一回事。

    对,我从论坛里看到了,置顶的两个记录帖子(1*)同时更新。

    ……虽然那两个帖子完全是站在了前辈的对立面。

    他等着究倾诉完一紫一蓝两个同学有多罪恶,在瞬间解码之后还是站在前辈的角度上附和了两句让他心情能再好一些。

    ——与此同时,听着究如此谴责违和感的罪恶,有些情绪和念头不可控地窜了出来。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究讲完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中,而杀戮臣悄悄作了个深呼吸。

    也许不是最优解,但是是最快的解法了。

    他稳了稳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如往常那样欢快:


    “那前辈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有违和感?”





    “我想审判那盆东西很久了。”

    究并未思考太久,他皱了皱眉,给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答案,便是窗台的一抹绿色,“……和这里严肃的氛围太不相符了。”

    杀戮臣眼角抽了一下,“……还有呢?”

    “还有天花板,破了个洞。催了好几次,一直没装修。”

    ......


    “……还有呢?”

    纪律委员几乎把这个房间所有的物品数落了一遍,从忽明忽暗的灯管到用木板钉上的门,无处不彰显校长的过度节俭给这个学校的设施带来了多少灾难,而杀戮臣耐心听着他报完清单上所有物件的名字,依然没有等到对于他的评点。




    “还有?”

    他的前辈不着痕迹地哼笑了一声。

    “你说呢?”




    啊。

    作为一个可动生物,他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待这么久,做那些计算与算计……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事情。


    一些,份内之事。



    “没了。”

    杀戮臣愉悦地回答,往前辈那儿挪了挪位置。


    “这个集合剩下的两个元素天生一对。”






15.

    广播站:接下来播放一首由高一X班的杀戮臣同学给高二Y班的究同学点的一首《圆周率之歌》,呃,那个,点播人说这代表24小时不循环的爱。



    小道消息还在继续,不过杀戮臣已经成功地确认了一个。





-Fin-






小剧场:


一曲结束。

    莨菪(按下停止播放):……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我可不记得我们广播站可以提供这种额外服务。而且这首歌也没有那个意思吧!

    苜蓿:哈哈,没关系啊,究同学之前也把我们这里录的多余的校规朗诵全集全买走了,我们回敬一下帮他牵牵红线,这也是人生的幸事啊。



    这件事的结果是广播站被纪律委员查了水表,而在苜蓿的周转之下杀戮臣第一次吃了处分。



注1:以前搞过的一个论坛设想,置顶两个贴分别是荸荠的“诸君,维锯大法好哟!”以及葫蒜的“诸君,锯维大法好哦!”,她俩是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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